当橘红色的午后阳光斜斜地穿透落地玻璃窗，照射到旺达位于曼哈顿的高层公寓的意大利沙发上时，马克西莫夫姐弟再次重聚了。复仇者联盟基地到曼哈顿的距离在经过训练的皮特罗眼中并不算长，他随便找了个想买糖果的借口就从希尔特工的监视底下消失了，殊不知其实基地里的自动贩售机就有各种糖果，他还可以凭借权限无限拿取。

    斯塔克会尽量使用金钱来让志同道合的朋友过得舒服。

    这次会面并没有上次那般剑拔弩张，反倒回归了久违的家庭聚会应有的氛围，关于不朽之城和复仇者联盟的事都两位马克西莫夫被抛之脑后。

    旺达提出了在不使用魔法的情况下给皮特罗做一次饭，好让哥哥看到自己在魔法以外的进步。皮特罗对此表示担心，据他所知，旺达唯一的餐饮经历是外国人开设的薯条店，当初为了抢到那个职位，旺达不得不兼任收银员和厨师——她唯一学到的东西除了怎么从收银台里拿零钱不会被人发现以外，也就只有薯条要在油锅里待多长时间了。离开城堡之后的每一次烹饪对她来说都是种挑战，尤其在向萨洛蒙学习了炼金术之后，皮特罗更是担心她会把一些魔法草药丢进锅里，毕竟他可是亲耳听过萨洛蒙向她教授哪些草药可以用来做菜的。

    当时他还笑得傻乎乎的，殊不知那天就决定了现在的结局，这让他对所谓的命运有了一层新的理解。皮特罗瞥了眼挂在旺达耳垂上那个摇摇晃晃的耳坠。那是由黄金和红宝石制成了精美首饰，不用任何人说明，他就知道这个首饰是从哪里来的。就和这间公寓、这些家具、甚至就连旺达身上的衣服的来源一样。

    他左顾右盼，反复确定这里只有旺达一个人的生活痕迹之后，这才松了口气。他并不介意萨洛蒙和旺达交往，但是他所知道的资料表明萨洛蒙已经有伴侣了，傻妹妹的一厢情愿只会招致反感。他打算找个机会和旺达说说这件事，但不是今天，几天前一起执行任务时他不小心说错了话，旺达的脸色就变得相当难看。今天是家庭聚会，没有必要提及不开心的事。

    “这是黄芩是一种草药。不要打扰我炖汤，皮特罗，这是我和卡玛泰姬的秘法师们学习的菜肴。我品尝过一次，味道不错。这是无花果，我打算给你做一份沙拉。无花果也是魔法材料，你不要乱碰。”

    听见旺达这么说，皮特罗有些慌张了，尤其是当他看到旺达烤出的面包上还有精美的风景人物画时，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就从脑海深处翻涌了出来。现在他的妹妹不是普通人，而是童话故事中的女巫，就和芭芭雅嘎一模一样！这么多魔法草药混合在一起，他吃过之后说不定会变成茶壶或者餐具！皮特罗不知道自己的迷信已经跨越了地域与版权，从斯拉夫童话一步跨越到了西欧童话，从民间故事跨越到了迪士尼。他转了转眼睛，试图找出一个话题来转移妹妹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使用极速的超能力把那些东西从阳台丢下去。

    “或许我们不应该吃梭鱼。”

    “我可不会复活从超市里买来的梭鱼然后把它们放回去，敢保证梭鱼不会实现任何愿望。不要这么迷信，哥哥。”【注1】

    “好吧，那我们换一个话题。说起来，你难道不为我们挖掘出一个数百年前的迷案感到自豪吗，我的妹妹？你找出了波丽莱多里鬼屋的真相！虽然你只是在河边走一走，但你仍然做到了！”

    “我们最后还是报了警。”旺达没有抬头，而是专心致志地将焯过水的肉捞出锅子备用，完全没有皮特罗想要看到的那种自豪的表情，“这件事不是我们解决的，我们只是做了点小事。”

    “但是你要的那具骸骨是我挖出来的！你忘了吗？我的鞋子都湿透了！”皮特罗装作不经意间走到锅子旁边。他双手抱怀，靠着厨房操作台，脸上全是不满。他悄悄试了试自己的能力，然后他十分确定自己不会被那口锅烫到，因为他的极速超能力让热量传递到他手指上的速度变慢了。萨洛蒙在城堡时带来的物理学书籍让他明白这其中的原理，他只不过是想先试试理论会不会出错罢了——他绝对不会迷信书本。这倒不是他拥有蔑视权威的自由派精神，而是因为他从未在物理方面进行过实践，并且对于从书本上学习而不是从现实中学习的知识抱有天然的不信任感罢了。直到萨洛蒙出现以前，他都只接受了最基本的通识教育，所有经验几乎都是从生活中学来的。如果不是旺达的劝说以及遇到的好心人，他说不定都无法接触到书本，然后彻底成为一名战乱地区标准的文盲。

    “我的超能力可不是干这个的，没有你的话，这件事永远也不会解决。”

    “你的超能力作用就是在挖出那具骸骨之后跑到镇上报警，顺便把那位牧师带过来让他忘记我们来过的事。”旺达笑着说道。她拿起刀开始切蔬菜，锋利的厨刀切在砧板上的声音让皮特罗起了鸡皮疙瘩，就像他那个时候站在浅浅的河道里，用手慢慢从泥沙里挖出那些几乎一碰就碎的骷髅一样。他不是没见过死人，索科维亚事件发生时，即便他再怎么努力也会出现救援不及时的情况，然而只是看看和亲手接触并非完全相同的概念，更何况那还是七百年前的死人。

    一想到这里，皮特罗再次打了个寒颤。

    女巫愉快地翘起嘴角。她悄悄向上吹了口气，撩起自己经过精心修剪的额发，以此来表达自己的心情。“那位牧师被你从教堂你带出来的时候，那副表情实在是太可笑了！他祷告了好几遍，我想不到居然有人的语速能如此之快。”

    “我希望你的魔法搞乱他的脑子之后不会留下后遗症。”

    “我已经给过他补偿了，全伦敦的超自然爱好者都会聚集到他的小教堂里，购买他那本胡编乱造的书。在此之前说不定只有我们两人买了他的大作呢，皮特罗。”

    “说起来，那具骸骨最后怎么样了？”

    “那具骸骨已经在监视下焚毁了，你不用担心会有恶灵跑到你的梦境里。”

    “鬼魂，你确定我会害怕这种事？难道不应该你要担心这种事吗？哦……你是女巫！”

    “我是女巫，我们还是兄妹，我当然知道你在想什么。”女巫哼了一声，“把你的手从蛇肉上缩回去，不要打扰我烹饪，我保证你吃了之后不会死。如果你再碰我的锅子，我就把你变成老鼠，然后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只拥有超能力的老鼠。”

    皮特罗对未来充满了绝望。

    【注1】出自《大智若愚的叶梅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