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洛蒙理解但不支持,凡妮莎在把金并的血债揽到自己头上,她在找死。 她只是个艺术家,从来没有杀过人,更没有犯过罪,无论是刀子还是手枪都不会用,她对威尔逊·菲斯克的罪恶更是一无所知。他们之间从未好好谈过,这种表层思维萨洛蒙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今天这场酒会完全是凡妮莎的一厢情愿,想必雅典娜也看出了这点,这才答应帮这个好朋友一个忙。这个女人表示自己是在思考之后才做出的决定,无论未来有什么,她都打算和他一起面对,即便每分每秒都要面对良心的谴责,哪怕是死亡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地狱已经为我敞开了大门。”她这么说仿佛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 言尽于此,萨洛蒙也不再表示,他礼貌地点点头,拉着贝优妮塔远离了她的同胞。 凡妮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淹没在人群之中,痛苦地闭上了双眼。过去她的画廊能开起来全靠自己的好朋友密涅瓦联系权贵光顾,要不然没有人会在意一个来纽约讨生活的、籍籍无名的意大利画家。但她知道自己从此往后再也没有踏入密涅瓦的私人公寓的资格了,这是最后一次能与上层社会产生联系的机会,这次就会之后她与萨洛蒙、密涅瓦那群人再无关系,不会再获得任何帮助。为了自己伴侣的视野,凡妮莎只得强颜欢笑,硬撑着惨白的脸重新加入酒会。 如果说此前她尚不知晓威尔逊·菲斯克的血债,那么此时此刻她已经罪无可赦。 “你还好吗?”威尔逊·菲斯克礼貌告别了谈话对象,迎着凡妮莎走了过来。他十分体贴地扶着凡妮莎的后背,在她耳边悄悄询问。他自然知道自己的伴侣为何会拖着病体强行举办一场酒会,因此他尽量表现出自己的魅力,无论和任何身份的人都能谈论几句,给参加慈善拍卖的众人留下了许多好印象。 “我早就烦透了这种场合。这还不如我们去游乐场的时候开心呢!”他故意粗声粗气地模仿底层人的粗鲁口音和脏话,逗得凡妮莎嘴角上扬。这个从地狱厨房里走出来的黑帮教父早已在各种场合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即便面对上流社会的社交场合也游刃有余,他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凡妮莎开心而已。很难想象一个又高又壮如同一头猛犸象的男人能踮起脚尖跳芭蕾,但如果凡妮莎愿意看,威尔逊·菲斯克也不介意穿上粉红色舞鞋跳上一段。 凡妮莎笑着拉了拉他的衣领,她对威尔逊·菲斯克今天的表现很满意。那枚钻石领针是她亲自挑选的,为的就是让威尔逊·菲斯克看起来文雅一些。只要他留下的印象足够好,酒会过后自然有人会来谈生意。权贵们需要鬣狗去恐吓竞争对手、去打压心怀不满之人,威尔逊·菲斯克就是他们所需要的那根负责清洗血迹拖把。不久之前地狱厨房的事已经让有些人认识了他,知道了这是一个做事稳妥、不留痕迹的黑帮头子。“恐怕我们还得忍受几个小时,亲爱的。慈善拍卖又臭又长,但我们得表现得更好一些。” “好吧,如果是为了你,我觉得我还能忍忍。”威尔逊·菲斯克问道,“我们真的不需要和主办方打个招呼吗?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我刚才已经和主办方谈过话了。”她说,“他们很友好。” “是吗,那就好。”威尔逊·菲斯克悄悄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的恶意。其实在凡妮莎和萨洛蒙谈话的时候,威尔逊·菲斯克的余光就一直瞟着阳台,自然也看到了萨洛蒙和贝优妮塔离开之后凡妮莎那糟糕的脸色。他在参加慈善拍卖之前就简单调查了一下主办方的背景,然而知道的消息并不多——可如今自己的伴侣不愿追究,威尔逊·菲斯克也不好继续说下去。他又陪着凡妮莎关了几圈,这才找了个借口走到皮筋的角落给自己的手下拨了通电话。如今地狱厨房的事足够他忙了,自己的生意频频被一个蒙面人干扰,自己的合作伙伴手合会也不是善茬,无时无刻不想着多分一杯羹,更有一伙来历不明的人直接到疗养院拜访自己的母亲。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想要好好调查一下主办方的身份。 萨洛蒙自然不知道威尔逊·菲斯克的想法,即便知道了也会嗤然一笑,完全不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一个犯罪集团罢了,不朽之城创建之始的目标就是国家,威尔逊·菲斯克的势力连卷宗都摆不到内政部门的桌面上,武力和权力都无法对不朽之城造成威胁。 “你想见我?”听见这个声音,威尔逊·菲斯克猛然回头,就看见萨洛蒙站在上一层消防通道的转角处。不知何时,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那里,默不作声地听着威尔逊·菲斯克给自己的手下下达命令。 “可能吧。”威尔逊·菲斯克把手机放了回去,“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地位举办这样一场晚宴。” “这场晚宴是为了庆祝凡妮莎阿姨出院。”萨洛蒙挤了挤眼睛。他留下了纯粹是为了雅典娜和凡妮莎最后的情谊,在此之前他已经将贞德和贝优妮塔送到了楼上的酒店房间。“我的养母和凡妮莎是朋友,自然会提供帮助。” 威尔逊·菲斯克露出微笑,萨洛蒙也适时地握上了他伸出来的那只手。 “她跟我提到过一位年轻的巴洛克风格艺术家,应该就是你了。”威尔逊·菲斯克有些惊讶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高。之前只是远远观望,尚且没有直观的认知,现在他一眼就看出萨洛蒙的西装下鼓起的肌肉,只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头凶猛的野兽。 “威尔逊·菲斯克。” “萨洛蒙·达蒙内特。虽然我不太能理解抽象艺术,但我还是认为凡妮莎是位天赋异禀的画家。”萨洛蒙只是笑了笑。威尔逊·菲斯克那幼稚的握手把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幸威尔逊·菲斯克也只是点到为止,要不然他会在这里把这个家伙的手骨捏碎。 “你练习过拳击?”由于凡妮莎不在身边,威尔逊·菲斯克率先挑起满是火药味的话题。 萨洛蒙还以一个充满血腥味的笑容。“无限制格斗,生死自负。”他说,“不过我更喜欢另一个比赛项目。” “什么?” “射击。”话音刚落,一发子弹就穿透玻璃,擦着威尔逊·菲斯克的头皮狠狠地钉在了墙上。威尔逊·菲斯克下意识弯腰,退到了安全的角落,然而秘法师却十分平静地站在那里。威尔逊·菲斯克立刻摆出战斗姿态面对着秘法师,他的大脑在一瞬间理清了状况。萨洛蒙披着层莹白色的月光,地上的碎玻璃如同星辰。 “最少一千米。” “你到底想要什么?”威尔逊·菲斯克平复了情绪。刚才那发子弹距离萨洛蒙的脑袋也不远,如果萨洛蒙说的是实话,实行这一千米狙击的人肯定是个神枪手。他扪心自问,如果把他放到萨洛蒙的位置,哪怕再信任那个神枪手,他也不会让对方有机会把自己的脑袋套在准心里。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人。 “只是一次警告,威尔逊·菲斯克。宴会之前你指使手下调查我和我的养母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通知。”萨洛蒙的声音几乎被比玻璃掉在地上发出的脆响还轻,“不要试图把孤儿院里的孩子当做筹码。这次是看在我的养母和凡妮莎的友谊,下次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