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伦敦城内还有许多地区还在使用维多利亚时期的下水道系统，约瑟夫·巴扎尔吉特爵士设计的伦敦下水道也被誉为世界七大工程奇迹之一。然而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公共设施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去进行维护，对于伦敦市政府与议会来说，伦敦城的下水道只需要能用就行。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四通八达同时阴暗潮湿的地方会滋生出多少罪恶。恶棍、瘾君子、流浪汉像是皮毛上的虱子和跳蚤一样涌进这里，垃圾、尸体以及一切想要隐藏起来的东西统统被黑帮或者杀人犯塞进了无光的混凝土隧道的各个角落。

    萨洛蒙已经见过这个流浪汉两次了，只不过上一次他还活着，这一次就没有那么活了。

    旺达果断地拿出手枪，瞄准流浪汉的后脑勺连开了几枪。

    很显然，她认真复习了不朽之城给出的教材，直到把这个倒霉蛋的脑袋打成碎肉她才放下枪。她并没有使用不朽之城常见的小口径爆弹手枪，那种枪械对于不那么强壮的人来说极难使用。她使用的是经过改造的伯莱塔m92f，不仅有着加长弹夹，还能够进行三连发和全自动射击。这种火力对于旺达来说已经够用了，如果不够用她还能使用魔法——只不过并不是威力强大的高等级塑能系法术，旺达的《元素概论》实操成绩一向不佳，她能够施展最强大的塑能系法术也顶多就是一场小小的爆炸，威力和手榴弹爆炸差不多。

    他们的脑袋上罩着一个薄薄的空气泡，用来隔绝与过滤下水道里的空气，只有这样他们才不至于被伦敦下水道系统深处的淤积物熏晕过去。两个刺眼的白色光源悬挂在他们的头顶，为他们找出发黑的砖石与没过鞋面的棕黄色水流。只不过这个戏法有些多余，因为萨洛蒙和旺达都戴着跨光谱战斗目镜，这种装备现在还处在实验阶段，等到测试结束之后就会派发给情报部门的特战小队使用，同时所有动力装甲的电子眼也会迎来一次更新。

    “我的意思是，还能动。我当然知道他还能动，但他上次还活着而不是脖子上被咬两个窟窿。看样子我上一次侦查的痕迹被发现了。”萨洛蒙闷声闷气地说道。旺达的果断令他刮目相看，很难想象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着如此进步。

    或许欧美左翼知识分子会叱责这种残暴的行为，但对于萨洛蒙来说，杀伐果断是个优点，向吸血鬼、毒贩、人贩、抢劫犯散发同情心的家伙应该被咬上一口。旺达与皮特罗的接触并未让她改变想法，接受那套来自欧美的人权主义话语体系，这说明她完全认同卡玛泰姬和不朽之城的处事风格。

    旺达显然意识到了自己与血亲的分歧并不只在对未来的看法上，而是在双方的行事差异上，但她却没有想着去改变这点，因为她亲眼见证过这个世界在毁灭的边缘摇摇欲坠。复仇者联盟那套“即便是输也要全力以赴”的想法并不被她所认同，不朽之城那种“用尽一切手段都必须赢”的方式才更适合她，就像萨洛蒙在索科维亚教授她的那样。

    “不过，干得好，旺达。我很高兴看到你的进步。”萨洛蒙认为上一次追踪钻地魔虫的任务对旺达有着很大的影响，“让我们继续往前走，上次我给了这个流浪汉一瓶杰克丹尼威士忌，现在那个吸血鬼应该喝多了。”

    按照档案上的说法，当时伦敦市区的吸血鬼首领在仓惶之中逃进了下水道，卡玛泰姬的秘法师花了好几天才把它找出来杀掉。但是在此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繁衍出了多少血系，直至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当初那些失去血系领袖后胡作非为的新生吸血鬼就和害虫一样不断繁衍，以至于伦敦下水道里的吸血鬼严重退化得跟老鼠差不多了。萨洛蒙抓住的那个算是退化没那么严重的，仅仅是头发稀疏、缺少眼白而已，要不然被害人也不会在光线昏暗的情况下那么轻易上钩。

    旺达耸耸肩。她早已熟悉萨洛蒙的幽默感，她才不相信吸血鬼会喝醉这种事。

    “让我们继续往前走。”秘法师说道，“我们的目的是确定吸血鬼族群的数量，为下一次清剿做准备。所以遇到打不过的就感觉走，我相信这对你来说并不困难。”

    “我带了你写的卷轴，你自己说过我可以随意取用。”旺达笑着说，“我可不认为那些吸血鬼能够承受一次堪比核爆的轰炸。”

    “我们的任务是侦查，而不是掀翻伦敦。”

    “所以你真的把一个女孩子留在了肮脏的下水道？”贝优妮塔好奇地向忙着脱防水靴子的秘法师问道，“我不是让你把旺达请来做客吗？”

    “大约再过一个小时她就会来敲门。”萨洛蒙接过黛娜递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手和脸，并且努力施法祛除自己身上的下水道气味。他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直站在玄关里，因为他身上实在是有些脏，贝优妮塔挥舞着手里的锅铲阻止他在精致的橡木地板上留下污渍。“她说她要洗个澡。”在一番清理之下，萨洛蒙这才被允许踏上地板。贝优妮塔捏着鼻子，用指尖轻轻捏起他的衣角。萨洛蒙说道，“我实在没搞明白。她能面不改色地枪毙一个吸血鬼，但在遇到一群蟑螂的时候却会落荒而逃！”

    “愚蠢的男人！”贝优妮塔挥了挥手，“快去洗澡，我一点都不想闻道你身上的下水道气味。如果你还是那么臭，那么今天晚上就不准你上床睡觉！黛娜快去帮他，要不然他肯定随便洗洗了事。”

    “您允许我这么做了？”黛娜的眼睛顿时亮起了光。

    “当然，不过速度要快！”贝优妮塔哼了一声，“我可不想客人来敲门的时候他还待在浴室里。”

    当旺达走进魔女公寓的时候头发都还没干透。

    贝优妮塔热情地欢迎了她，并且直言她能够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上次她住的客房还保持着原样，备用衣物已经清洗过了。萨洛蒙不解风情地将她带到了下水道那种地方，让她直面成群结队的蟑螂和老鼠，这让贝优妮塔觉得相当不合适。当三位女巫凑在晚餐桌旁的时候，萨洛蒙裹着一条浴巾就出来了——他一点都不介意，旺达是他的学徒，魔女是他的情人，这里又没有外人。贞德赞成的眼光在他的胸腹部徘徊，然后愉快地宣布晚餐开始。只有贝优妮塔生气地拿起汤勺敲着他的脑袋，要求他先去把衣服穿好，然后把黛娜从浴室里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