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洪水、巨大的日全食悬挂于血红的高空之上。 镌刻着古朴符号的邪恶石祭台,戴着羽毛、宝石与金蛇面具的棕发女人赤身躺在粗糙的祭台上,喧嚣的呼喊与火把的光芒无法照亮祭台下石阶的黑暗,棕红色的落叶如暴雨般落了下来。长着羽翼、戴着头冠的翠绿巨蛇如藤蔓般缠绕着女人的身体,带着尖牙与大嘴向着四周发出威胁的嘶嘶声。那双漆黑的蛇眼边沿有着一圈金色的光芒,就像此刻的日全食那般。巨蛇没有阻止那柄装饰着黄金与祖母绿的黑曜石匕首刺穿皮肤与肌肉,血液毫无阻碍地流淌到了石台上。巨蛇用悲伤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仰头发出一阵只有在灵魂之海才能听见的痛苦嘶吼。 旺达·马克西莫夫赶紧扶着萨洛蒙的手臂,用尽全力不让他倒下。她感觉在薄薄的衣服下方,萨洛蒙的血管与肌肉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正在发出沉闷的爆炸声,她不知道萨洛蒙看到的什么以致于他的情绪出现如此大的变化。“我没有看到这种事。”他脸色有些苍白,拍了拍旺达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自己站着。“如果我的计划成果,这种事不应该发生!” 灾厄女士抽离手指,抹去萨洛蒙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放进嘴里品尝了一下。 “你很健康,不需要担心这种事。”谁也不知道她的话题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似乎又恢复了疯疯癫癫的状态。灾厄女士一边往自己的房间里走一边高声喊道,“没有人能够看到全部!我要看《古董巡回秀》,未来再无古董,它们否将被子弹和履带粉碎!被金色暴君焚烧!血液里流淌着污秽力量的战士将踏足每一片土地!巨炮替代犁刀,枪剑替代镰刀!珍惜现在,朋友们,未来只有战争!” 她戴着盲目的面具,但却十分灵巧地绕过了路上的香炉与装饰,就好像她仍然看得见一样。只不过现在圣殿里所有人关心的都是不疯女人的状态,而是萨洛蒙——自打灾厄女士把手指放在他的额头上之后,他的状态就有些不对。圣殿里的秘法师都有不错的秘法造诣,可在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无法通过萨洛蒙周身的灵气变化阅读出他的情绪和想法,因为他对自己的大脑有着极为强大的保护措施。然而这一次丹尼尔法师却看到了他的灵气有了变化,从蓝色急剧变化为了红色的同时还伴有闪电。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能够证明萨洛蒙看到的东西十分震撼以致于他非常愤怒与恐惧,无法守护住自己的大脑。 然而萨洛蒙始终是卡玛泰姬最优秀的秘法师之一,他以极快的速度调整了情绪,其他秘法师再也看不出他的想法了。旺达接受的基础教育是由萨洛蒙提供的,她同样学习了秘法师们的第二视觉,她也看到了萨洛蒙的情绪变化。 萨洛蒙眉头紧锁,仔细回忆灾厄女士带领他看到的景象。 “你看到了什么?”旺达满怀担忧的问道,“很可怕吗?” “我不好说,亲爱的。羽蛇神是纠缠着劳拉·克劳馥命运的丝线,有关的她事都需要慎重考虑。”萨洛蒙摇摇头,“但你要知道,预言只是一种可以作为参考的可能性而不是必定发生的事实。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既然灾厄女士给予了我提示,那么我就要想办法做出应对。”他拍拍丹尼尔法师的肩膀,看向圣殿里的其他秘法师,“我没事,我很好,大家继续工作吧。” 萨洛蒙快步走向圣殿的固定传送门,旺达也迅速跟上。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道,“你打算去找劳拉·克劳馥吗?” “不,旺达,你还需要多学习一些预言故事。”萨洛蒙揉揉眼睛,“有时候我们的行动就是促成预言的动机。冷静下来,这种事很常见。” “常见个屁!”萨洛蒙一边翻阅着书籍一边低声咒骂。 羽蛇神的传说故事错综复杂并且具有相当多的版本,有玛雅人的幻象蛇库库尔坎,也有阿兹特克人的魁扎尔科亚特尔,如果再往前追溯还有奥尔梅克文明的克察尔科亚特尔,以及其他中美洲大量古老文明信仰的瓦克萨克拉胡恩·乌巴·肯,其权能从风神、太阳神等不一而足,从尤卡坦半岛的奇琴伊察古城为中心,传播至危地马拉、乌斯马尔及玛雅潘等地。 传说中阿兹特克的众神在旧世界毁灭后会创造出下一个世界,现在的世界是经过这番工序所新生出的第五世界。而作为世界的中心、代表世界本身庇护生命繁荣的就是正是太阳,魁札尔·科亚特尔被视作第二世界的太阳引导第五世界的太阳。现在墨西哥城的太阳之石上雕刻着的五个太阳代表着五个世界,即包括了过去到现在的全部世界,表达了中美洲信仰的世界观——即破坏与创造、死亡与诞生,世界就是在不断重复着破坏与创造的过程。然而无论是哪种信仰中的羽蛇神都会涉及到血祭,直到阿兹特克神话中羽蛇神半人半神的化身——统治者托皮尔琴的出现,对于羽蛇神的血腥祭司才慢慢中止,用鲜花和蝴蝶取代了血液和心脏。 不过萨洛蒙可不会相信这种事真的和羽蛇神有什么关系。血祭是提供给神明力量最有效、最直接的方式,任何一个外维度存在都不会放弃这种获取信仰的方式,一直试图恢复血祭的羽蛇神的老对头,羽蛇神的兄弟纠纷与黑暗之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反而可能是真的外维度生物。 这属于恶意揣测,萨洛蒙不介意用最糟糕的想法去揣测所有外维度生物。 萨洛蒙寻找的是关于羽蛇神献祭自己的资料,然而他翻来覆去只找到了托皮尔琴服下龙舌兰酒之后意志力崩溃,与妹妹发生关系,而后黄金时代结束血腥祭祀重新回归,美丽的城市图拉被焚毁。在一些神话故事中托皮尔琴牺牲的自己,他的心脏化为晨星升上天空,另一些则说他前往神话中的国度特拉帕兰城。但无论是哪种说法,托皮尔琴都曾预言有朝一日他将返回,消灭敌人重建一个虔诚的国度。 那天就是羽蛇神许诺回归的“芦苇日”。 如果萨洛蒙的猜测正确的话,躺在石床上的劳拉应该就是代表人神(地位尊贵,而不是糟糕的人牲,这是萨洛蒙现在唯一的安慰)进行仪式。太阳被称为“伊帕尔尼莫华尼”,意为“人们赖以生存的事物”。过去人们认为太阳是世间所有活力的源泉,因为它赋予了世界生命,作为回报它也要从世界上获得生命。由于生命的基础和象征是心脏,所以人和动物的心脏便作为祭品奉献给太阳,以保持其在天空中运行的活力。 萨洛蒙对这件事又有波折丝毫不感到意外,他只是感觉自己做得还不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