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尔森特工带着之前他见到过的谷歌地图公司员工冲进长长的廊道，穿过安置在廊道两侧的漆黑长椅、圣像画和圣人凋塑，直到科尔森特工向那群工作人员“展示”了自己手上的武器可以发射高速飞行的金属，那些从硅谷来的家伙这才安静了下来，顺从地跟随他的脚步。如同被点燃的石油那般，滚烫的黑色浓烟从圣费尔南多教堂的三层建筑里升起，远远地就吸引了整个社区的西班牙裔和拉丁裔居民。

    长久生活在这个社区中的人们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大火，冲天而起的烟柱几乎覆盖了半座教堂，但浓烟中却不见明亮的火光。一些热心肠的当地居民已经联系了消防队，而那些围观游客组成的人墙却切切实实地阻挡了科尔森特工撤离路线。他尝试过拿出自己的证件和手枪进行劝阻，但在这种时候没有人在意他，反而会试图用手机把他拍摄下来。每一位特工都不希望遇到这种事，因此科尔森特工只能朝天打空了一个弹匣，对枪声极其敏感的当地人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然后和尖叫的游客一起四散逃离。

    少数族裔的社区每天都有枪战。在这里杀人是家常便饭的事，警察局根本不愿意理睬这种事，除了附近天主学校的校警以外，这里没有任何一位身着制服、腰间配枪来维持秩序的武装人员。真正关心这个社区的只有接受圣费尔南多教堂投保的保险公司和政府部门，如今这个情况意味着保险公司将会赔付一大笔钱，用于支付火灾之后的重建工作。

    “你可真是太聪明了。”谷歌公司的员工一点也不因为自己的耳朵被枪声震得嗡嗡响而生气，就算被弹壳蹦到了脑袋也一样。同行的一位拍摄者此刻还拿着全景相机到处乱拍。“现在你已经疏散了人群。你要在这里等待消防队吗？”

    “不。”科尔森大声喊道。

    他感觉自己必须提高声量，因为背后圣费尔南多教堂掀起热风的声音越来越响，燃烧的木材轰然掉落，砖石噼啦啪里地爆响然后坍塌。几分钟之后，燥热的空气迅速膨胀，密集的火星被凭空出现的龙卷风吹起，细长的火焰天梯弯曲着伸向天空、没入云层。谷歌地图的员工瞪大眼睛，用手上所有可以用来拍摄的工具记录下了这一幕，借助摄像头的帮助，科尔森特工看到被拍摄下来的火焰龙卷风中有一个模湖的人影急速上升。

    当火焰龙卷风散去之后，那个人影与圣费尔南多教堂的火焰全都消失不见，仿佛那场超自然的大火被抽走了所有氧气与燃料。除了依旧散发热量的残垣断壁、还在熊熊燃烧的草地与树木以外，所有火灾的痕迹都消失了。没有人从焦黑的砖石里走出来，科尔森特工左顾右盼，最后不再选择等待——他不会在这里等到当地警方和消防队抵达，因为这里有许多人都看到他朝天开枪，即便拥有联邦调查局证件也必须进行验证，而验证行为将会让新组建的、杰弗瑞·梅斯的神盾局察觉到。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也不能解释圣费尔南多教堂里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想让杰弗瑞·梅斯知晓他与皇帝、与恶灵骑士的关系。

    科尔森特工感觉自己快疯了。

    虽然精确替身并没有让他接触到任何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但科尔森特工已经知道皇帝不会把个人注意力投放在不存在超自然现象的地方。仅仅是意识到这个事实，有关塞勒姆小镇的模湖回忆就再次涌了上来，就如同顺着食管逆流而上的胃酸，灼烧脆弱的粘膜与咽喉那般灼烧着他的大脑，他听不懂的低语愈发狂躁。

    科尔森特工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塞勒姆小镇的回忆一直纠缠着他，那段经历甚至能让他反复做噩梦，即便是塔希提计划中的gh-325药物对于大脑的不明影响也无法抵消那段可怖的记忆。他虽然想不起自己做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之所以会忘记那段记忆是有原因的，这是有人为了保证他的安全采取的措施。即便如此，他依旧能够闻到记忆中的恶臭，那是死亡的气味。

    是尼克·弗瑞，还是皇帝？

    科尔森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即便他已经在明面上掌握了神盾局的所有机密，但他越是往下发掘就越明白自己的无知。皇帝对他的警告还犹在耳边。霍华德·斯塔克建立神盾局的初衷并没有那么单纯，曾经长期操纵斯塔克集团的奥巴代亚虽然死亡，但意图操纵斯塔克集团、毁灭霍华德·斯塔克纯洁理想的力量并未就此消失，他还需要继续战斗下去直至胜利，在此之前皇帝不会允许科尔森特工就这样走向死亡与平静。

    科尔森特工相信皇帝的话，因为皇帝是一个有能力要求其他人顾及他的自尊心的人。按照荣格的观点进行分析，皇帝是一个融合了人性中“阴暗面”的人，并且从“阴暗面”痛苦地汲取力量与残忍，他可以用一种危险的姿态要求他人给予尊重，但在漫长的接触时光中科尔森极少看到皇帝这么做，反而是玩笑与帮助居多——虽然有些玩笑真的很恶劣，但除非必要，否则不会有人受到伤害。这种行为甚至还带上了一些哲学意味——在科尔森特工心中，皇帝是一个非常温和的人。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拥有那种力量之后都会不可抑制的膨胀，并且愿意更加频繁地要求更多尊重，即便没有超自然力量的帮助，人类本身也会做出诸多暴行。

    在世人中间不愿渴死的人，必须学会从一切杯子里痛饮。在世人中间保持清洁的人，必须懂得用脏水也可以洗身。

    “你吃饱了吗？”

    当萨洛蒙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贞德拉着把餐厅里的高背椅凑近了他，近到了肩膀抵肩膀、甚至有几缕发丝躺在他的手臂上的程度。此时贝优妮塔已经拉着吵吵闹闹、恳求进行饭后活动的米莉亚去了二层，只留下贞德照顾他。白发魔女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萨洛蒙，紧接着她眨了眨眼睛，绚丽的玫红色与烟灰色眼影一闪而过。她稍稍伸出舌头舐着嘴唇，就好像要把嘴唇浸湿一般，然而这只是她用来吸引注意力的把戏。

    身为一位魔女，她天生就会使用自己那极其锋利的美丽优势。

    “你把桌上的肉排全都吃完了，蠢货。”贞德摇了摇头，将雪白长发盘在脑后。当萨洛蒙真正缓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指着长长的餐桌上一个个空盘子，而自己手里正拿着刀叉，只觉得肚子鼓胀。“你第一次和瑟蕾莎见面的时候就吃了两千克战斧牛排，这次我想试试你在无意识状态下能吃多少东西，结果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贞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另外告诉你一个事实，米莉亚还是偷偷把她的西蓝花塞给你了。瑟蕾莎看到了，她们还在餐厅吵架了。”

    萨洛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五点三千克。”贞德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俯下身在他耳边说道，“你需要更加努力，特别是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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