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郡猫蹲坐在桌角，瞪大双眼看着餐桌上爆发的争执。

    它用带有倒刺的舌头舔了舔自己身上灰色的皮毛，紧接着它昂着圆乎乎的脑袋，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就好像有人正在轻轻抓挠着它的头顶。没过几秒钟，它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悠闲，似乎魔女与雅典娜的唇枪舌剑没有影响到它享用三文鱼的打算。它看到劳拉·克劳馥在桌旁悄悄向它招了招手，于是这只胖猫咪以30磅重（约合13.61kg）的身躯不允许的灵敏跳到了女考古学家的大腿上，极其自然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然后继续将目光放在压低声音争吵的贝优妮塔、贞德和雅典娜身上。

    贝优妮塔总是认为自己多年以前的老把戏能够起到作用，但萨洛蒙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打算。他虽然带着米莉亚离开了餐厅，但柴郡猫作为他的眼线却留在了这里——只不过让猫咪充当间谍需要极强的专注能力，因为柴郡猫会对所有事物感兴趣。如果不加以控制，那么这只胖猫咪会跳上餐桌把所有东西统统拨到地上——劳拉·克劳馥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察觉到餐桌上的气氛不太好，在与旺达·马克西莫夫对了一下眼神之后，打算带着猫咪先行离开，将空间留给那三个有着超自然魅力的女人。

    或者说，女巫。

    然而女考古学家发现，那只怪异的笑脸猫咪似乎不愿意待在她怀里，就连旺达·马克西莫夫也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猫咪会放弃抚摸，选择留在餐厅。后者只能认为猫这种生物对于魔法有着天生的敏感性，热衷于待在超自然元素富集的地方，但在面对劳拉·克劳馥的时候，旺达·马克西莫夫只是指了指桌上那盘它还没有享用完的三文鱼，表示那才是柴郡猫不愿离开的真正原因。

    “战争很快就要发生了。”直到劳拉·克劳馥和旺达·马克西莫夫离开，雅典娜才恢复了平常的嗓音。她不太喜欢用隐喻说话，但某些事又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准确来说，不能让无关人员知道。虽然她很欣赏劳拉·克劳馥，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因此向女考古学家透露一些普通人不应该知道的秘密。“芬布尔之冬已经降临，九大国度正在遭受劫难，诸神黄昏之战很快就会波及地球。他必须抽出时间去应对……据我所知，他还有月球战争和希腊战争需要面对。他要杀很多人，女孩们，现在可不是让他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时候。”

    “我相信他有办法应对。他从来都是这样，做好了所有准备。”

    “带你们到南半球的孤岛避难可不是什么准备，贞德，核战争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问题。”雅典娜没好气地说道。在她眼中，魔女们虽然都有着三位数的年龄，但毫无疑问都是懵懂的女孩。她没有提起萨洛蒙正在监视并打算找机会猎杀的永恒族，相比起诸神黄昏等宏大战争，永恒族的存在并不是特别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更何况还有阿提兰的异人族需要解决，后者拥有他需要的技术、知识和设备，因此月球战争将会早于对永恒族的战争——至于对斯库鲁人的追查工作，优先级更是排在许多工作之后——萨洛蒙并没有那么快铲除地球上的斯库鲁人，那是个漫长的工作。

    “那三场战争还只是物质宇宙的战争，在无形领域他将面对更加严峻的挑战。灵魂之海的战争将会让他真正承担起人类种族延续的责任，届时他将不会是你们所认识的那个男孩，他会成为真正冷酷无情的统治者，正如他应该成为的那样。他很善良，那种责任会把他压垮的，你们那个男孩的心肠有多软。”她伸出手，招呼试图靠近桌上的慢烤牛胸肉的柴郡猫过来，“而且接下来的战争烈度将会把远超冷战的恐惧带回人类种族，这就是他所要面对的。他不仅要击败试图毁灭人类的怪物，清除人类内部的软弱，同时还有唤醒人类探索太空的勇气。这很困难，但他必须做到。”

    贝优妮塔歪了歪脑袋，没有太过惊讶。

    雅典娜肯定不知道萨洛蒙和魔女们坦白了什么信息，至尊法师的遭遇与离开早已注定，那是与阿斯加德的零和博弈，两位魔女对此了如指掌。她们完全知道萨洛蒙做出的决定，一个勇敢的、无私的人将会做出的决定。他已经和魔女们协商过了——与其说是协商，不如说是说服——贝优妮塔很期望拥有一个安定的家庭环境，萨洛蒙只能保证自己在完成这些事的时候能尽力提供。“这么说，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贝优妮塔强忍着炫耀的冲动。她站了起来，扶着椅背，拍了拍贞德的肩膀。“毕竟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距离午餐时间还有两小时五十四分钟，这点时间可不够。”

    “愚蠢的女孩，比阿芙洛狄忒还要蠢！”

    “你也可以说，我比阿芙洛狄忒还要美。”贝优妮塔眯起眼睛笑着说道，“小心你的舌头，我杀死过自称为神的东西，他也杀死过。暗影魔女的传承远比世人想象的还要残暴，如果他的心肠太软，那么我就会帮忙。”

    雅典娜抬起眼睛瞥了一眼桌角的柴郡猫。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会告诉你，那里面的情况不太好。”旺达·马克西莫夫脸色忧郁。她并不是没有见识过魔女与雅典娜的争执，但这次却不一样，似乎魔女与雅典娜之间有着无法解开的矛盾。不过旺达·马克西莫夫并没有认为这件事无法解决，因为她的老师现在就在客厅里，把米莉亚放在肩膀上，到处走来走去。萨洛蒙有能力制止冲突爆发，旺达深信以他的能力来说这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我不介意帮你帮你照顾米莉亚。”旺达说道，“我认为劳拉也不介意。别担心，有黛娜在我们不会出什么问题。”

    “不必担心。”萨洛蒙笑着说道。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魔女们与雅典娜之间的争端多种多样，每一次她们都会像生气的母猫那样“嘶嘶”叫着喷吐口水——这是比喻而非陈述，如果他让那三个女人听到这种说法，她们绝对会调转武器指向他——却不会让事态无法控制。有些事她们必须要争吵出一个结果，否则这件事绝对没完没了，有时候在地下决斗训练场里解决问题并不是一个不可接受的选择。他们可不是认为商品会从货架上长出来的中产或者被世代财富养成白痴的财阀家族，这里的所有人都经历过惨烈的战斗并获得最终胜利，哪怕是雅典娜也亲身经历过许多场对于人类来说就是噩梦的战场，拿起双刀的贝优妮塔、贞德和拿起长矛的雅典娜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更不可能留下疤痕。

    “你也别太担心。”萨洛蒙看着劳拉·克劳馥，“不会有人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