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资源匮乏问题仍然无法解决,所以皇帝打算开疆拓土,用更加古老的统治哲学去解决问题,摆脱资源匮乏产业单一困境?据我所知,封建王朝吞并土地是为了让主体民族扩张并同化外族,资本主义自由市场吞并市场是为了赚取利润并宣扬自由主义。我了解过依赖学派的理论,这的确是个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完全违背了二战之后全世界推崇的民族自绝与民主价值观。”大使说道,“在我看来,你的皇帝似乎不介意同时使用两种手段。” “吞并希腊并不只是为了资源,也不是为了更大的市场以避免生产过剩。究其原因,这并非一个非理性的决策。市场只不过是一方面,皇帝所需要的资源无穷无尽,地球出产的工业原材料甚至无法铸造一艘星舰。我们在小行星带建立的自动采矿站,以及未来将会在月球建立的采矿站才是独属于未来星舰的工业原材料,地球上的出产并不会对皇帝的理想有太多影响。祂的事业将会反哺地球,而不是掠夺。” 又是一杯烈酒。 “这不是美化战争,我们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但有些战争我们必须参与,哪怕是为了拯救那些讨厌我们的人。你难道认为北约军队会在他们的主人赚得盆满钵满、遭遇生命威胁时,消耗资源来保卫北约主体国家以外的地方吗?仅仅是因为皇帝本人的存在,北约就不敢像派遣军队去往中东那样派遣军队与祂对抗,当黑暗教团到来时,又有谁能从外星人手中保护他们?依靠他们自己的军队和软弱的政客吗?”摄政维克多·冯·杜姆发出轻笑,“联合国总部演讲同时也将北约的公信力拉到了最低,北约是否打算干涉希腊战争,欧盟与北美洲是否打算对祂启动制裁方案,对于本就打算建立一套全新秩序的皇帝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之后你会理解我的说法,建立在磐石上的城堡不会因为几只蚂蚁坍塌。” “请继续解释。” “皇帝这么做的原因,本质上还是因为祂想要在外星军队的手中庇护更多人民,同时获取更多资源来对抗外星人和财富金字塔上的少数人剥削,避免那些通过剥削经济体系下游而被赋予价值的数字,浪费在珠宝、游艇、酒精、后现代艺术品、季节性奢侈品以及毒品上。劳动带来的价值不应该浪费在金融市场的毫无节制数字游戏里,而是应该投入到任何对人类有利的事业里。比如让穷人温饱、接受教育和医疗,让人们能够捡起尊严活下来,将教育经费用于有用的科学实验而不是给某位大人物设立研究会。我们的最终目标是通过科技与知识来让人类获得自由意志……你也发现了,曾经被称作巫术的东西依旧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中,对于巫术,没有人比我和祂更了解。巴尔干半岛的气候已经产生了变化,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他能够大规模变更气候。” 750毫升的白兰地已经被喝了一半,但大使只喝了两杯。 战役示意图上闪烁的图标还在不断运动。但是没有了摄政的讲解,哪怕是坐在这里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大使也看不懂新出现的符号有什么含义。维克多·冯·杜姆显然注意到了大使的视线,他无所谓地笑了笑,不再关注月球上的战争。就像过去的分工那样,祂负责战争,他负责内政,维克多·冯·杜姆绝对不会给祂留下无法解决的问题。 “战争并不是只为了自然资源和市场,要不然祂打算拯救人类的第一天就会去白宫宣布自己将成为国王,北美大陆的资源可比巴尔干半岛多得多,不是吗?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够阻止祂。穿着钢铁战甲的花花公子不行,辐射变异的绿色怪物不行,祂可以屠杀百万人直到这个世界臣服,但祂没有这么做,因为祂太善良了。但善良并不等于愚蠢,祂做过很多在这个社会道德准则下看起来十分残忍的事,无一例外都能让大多数人活下去,哪怕那些人恐惧与仇视祂……没错,我要重复一次之前的说辞。” 大使举起没有喝多少的酒杯,示意摄政继续演讲。 “皇帝需要全人类与祂站在一起,对抗将来源源不断的外星入侵,一切人力物力都必须作用到延续人类的工作上。这就是祂的工作与使命,为此祂不惜打破石油帝国和军工复合体的垄断,让小国也能迈入工业化,哪怕这意味着要与全世界的既得利益者为敌。这样的战争大约……会持续一天吧,毕竟斩首行动的见效非常快,用金钱养出肥膘的蠢货膝盖非常柔软,只有理想铸造的脊梁才能够撑起身体。” “然后呢?”大使问道,“胜利之后呢?” “很难理解,对吗?”摄政笑着说道,“你到现在也不相信这个金钱主导的社会里,站在权力与金钱巅峰的人会将其视为草芥,否则你也不会问出这个问题。”摄政用低沉的笑声表示赞同。“哈,其实你说对了。作为一个能够活到宇宙热寂并且怎么都杀不死的人,如果不是愚蠢透顶,怎么会想要承担拯救人理的责任呢?祂非常热爱奢华的生活,一天工作两小时对祂来说都是种折磨,祂可以凭借意志移动星球、停滞时间,但却需要说服每一个人认同祂的想法。” “原谅我,我无法揣测一位永生者的想法。我相信在心理学层面,这种永生不死一定会带来某种副作用。我相信无私之人的存在,摄政先生。虽然我不想和政客讨论复杂的政治,但现在看来您并非那些依靠选票和哗众取宠登上舞台接受利益集团操纵的小丑,您所具备的智慧与理念颇具研究深度。然而我必须提出一个质疑,如果皇帝的进化程度如此之高,祂的力量如此强大,那么祂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会与蚂蚁讲道理吗?”大使转了转酒杯,“不客气地说,永生之人没有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是永恒的,但如果有并且还能体会所有的一切从身边消逝,那么要保持精神正常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维克多·冯·杜姆的笑声和大使的无礼让戴安娜·李斯特不由得侧目。 “那么我们应该庆幸,皇帝的个人正义与人类种族存续的正义完全吻合,因为祂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一个愚蠢的利他主义者,一个永远热爱人类种族但却不会关心个体的傻子。掌控权力,但却不会将自己视作权力目的而是手段,掌握暴力,但却不会将暴力看作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存在,大使先生,你从未见过祂做出的恐怖行径,你不知道祂当星际海盗那个时候有多风光,杀戮、财富和外星美人应有尽有——我不确定最后一项是否真实,但祂就是这么说的,祂说自己能够体会不同智慧种族两性生殖的吸引力,这个玩笑非常有趣——然而我们都见识过祂的超自然魅力,所以我也不敢肯定祂究竟做过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