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理想令马克西姆斯完全感受不到寒冷，他将地上厚厚的淤泥想象成那些背叛他的臣子，从虚弱的身体里挖掘力量，每一次都走得坚实有力。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拉起一支军事力量，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他都必须拥有维持政权的暴力——不需要操纵太多人，只需要组建一支有序的武装力量，操纵武装力量领袖以确保达成军事目的，剩下的其他人就会生存压力下将人力、武器以及其他资源全都汇聚在他麾下——马克西姆斯认为自己那位愚蠢的兄长肯定无法维持战线，最后一道防线陷落是迟早的事，在此之前他必须召集所有可用的力量。

    “信使已经准备好了，陛下。我们马上可以出发！”

    一位身材灵巧的武装平民上前报告，他所穿的黑色服装在阴影的笼罩下几乎看不清。他和那些所谓的信使全都来自阿提兰平民氏族，准确来说，目前马克西姆斯所遇见的逃兵只来自平民氏族。这很好理解，毕竟这场战争最惨烈的战线就是这里，将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甚至没有经过泰瑞根变异的平民扔进战场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行为。马克西姆斯将其视为对资源的浪费。

    “带上食物，罗尼，带上一半的食物和药品。”马克西姆斯放缓语调。他只操纵了信使队伍的队长罗尼，并未他镌刻的那些符号，其他人是出于崇拜或者仪式感进行了模仿。虽然只是在脸上绘制符号，但也能表明身份。“那些人一定很饿。找到他们，把他们带去避难所，同时挑选更多可用的信使然后派遣他们去往更多地方。不要局限于这个聚居地，其他氏族所有聚居地都必须要有我们的信使。”

    马克西姆斯看向自己的队伍。

    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发起了高烧，皮肤滚烫得就好像他的灵魂在燃烧一样，连带着他视线也灼热得令人难以自拔。他的意识并未受到影响，蜂拥而至的耳鸣与低语让他以为那是自己所听到的幻听。他的心智依旧坚固，起码他自己是怎么认为的，马克西姆斯认为自己可以完成这项事业。

    “我们要进行一场阿提兰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改革，我的臣子们。”

    他打起精神，稍稍提高声音，用灼热的视线扫视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群。那一双双注视着他的眼睛都在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他是在履行阿提兰之王的责任，他正在走向一张无形的王座。

    “我告诉过你们我的身份，我是马克西姆斯，阿提兰王座的正统继承人。我可以告诉你们，多年的腐败让王室臃肿不堪，黑蝠王欺骗了你们，他们将治安部队调往基因议会而不是派往前线抵御入侵者，他们将自己的生命视作宝石而你们仅仅是烂泥。王室的荣光已经被那群野心家玷污，贵族的责任已经变成他们贪婪的借口……不，我拒绝接受这种结果，他们令我们的祖先蒙羞……我们将会组建一个新的阿提兰，一个能够保护你们、喂饱你们的阿提兰。这就是我召集你们的原因。我注意到你们为自己绘制了符号，那么从此以后，这将会是我们用于区别身份的符号。”

    他停顿了一下。

    “不要去前线，我的朋友们。我不会将你们的生命浪费在前线。”马克西姆斯说道。“去下层，去工业区，去自来水厂，去食品加工厂和养殖场。我们要恢复食物、水源和武器供应，我们要让敌人踏入战场的每一步都付出代价，在这个关键时刻，哪怕是阿尔法原始人也必须成为我们的力量。另一支小队将和我一起前往基因实验室，我们将会在那里获得足够我们所有人使用的泰瑞根水晶，届时我们将扔下手中孱弱的克里帝国武器，使用我们引以为傲的天赋赢得战争！”

    他知道仅凭眼前的数百人不足以撬动整个战场，他也不会愚蠢到将这支没有经过多少训练的武装力量投入前线。他从逃兵的记忆中看到了那些人类基因改造战士的迅猛，以及那些钢铁洪流碾过建筑与人体的恐怖。

    应答声不断在黑暗中响起，狂热的情绪直直延伸至不远处的隧道，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包裹了进去。在阿提兰，基因变异与社会地位相关，这些平民幼年时能够获得的泰瑞根雾或许还没有一支迷幻烟的烟雾多，马克西姆斯做出的许诺代表着他们将会跃升至上层阶级，这对这些几乎吃不饱饭、胃里满是循环营养块的平民来说是最大的激励。

    如果可以的话，谁会不想吃新鲜食物呢？

    没有人知道这种情绪为何会出现，也不意识到自己为何会如此容易受到煽动，但马克西姆斯可以确定这些人将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完成他所下达的指令，他也可以肯定自己没有影响这些人的心智。并非所有平民都接受了影响，只有武装人员才有这样的待遇，因为他希望这些人能够如臂使指地使用武器。他只不过是施展了读心能力，将所有信息汇总至自己的大脑从而做出判断——也可以说，这是为了及时发现队伍内的不稳定因素——由于曾经有人挣脱过他的影响，为了稳妥起见他已经开始排除不稳定因素了，他派遣的几支侦查小队都是为了这个目的，那些人不可能活着返回避难所。

    “出发吧，朋友们。”

    他握了握指尖发麻的手掌。在他的记忆中，他只有在幼年时发脾气的时候有这种感觉。这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肢体末端供血不足的结果。马克西姆斯及时反映了过来，他察觉那股狂热情绪似乎也影响到了他，可当他趁着眨眼的时候筛查自己的内心、品尝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时，那种感觉又消失了，就好像他一直保持着理智。

    马克西姆斯转头看向另一支队伍，这是由一支武装平民组成的军队。

    准确来说是由不同逃兵队伍中挑选身体强壮者组成的军队，所有人都接受了他的心灵操纵而非仅有军队首领。这并非高强度的心灵操纵，那种操纵会使受术者完全失去自我意识，彻底失去思考能力而不是仅仅改变认知。纵使他替换掉了这些人心智中某些想法，保留了这些士兵的思考能力，这仍旧是一支被紧急征募的平民，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军事知识压缩起来，当做一颗种子塞入这些人的心智——阿提兰统一之初，王室就垄断了所有知识，其中军事知识是只有王室成员和军事指挥官能够学习——如果没有这些知识，那么这些逃兵会像之前那样笨手笨脚地操纵枪械，将电磁弹射步枪的钢针弹药发射到自己的脚趾头上。

    “泰瑞根实验室，马克西姆斯大人？”

    “不，我们要去另一个地方。”

    他将会率领这支队伍去往另一个地方，一个他必须去的目的地。

    直觉告诉他，他将会在那里获得足以改变战局、拯救阿提兰并且重新拥有王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