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子被搞乱了。正常情况下大脑会对记忆进行排序，但她的记忆全都混成一团，时间线频繁跳跃。有时候她是个小女孩，有时候她又是个公主。”理查德医生毫不客气地做出诊断，哪怕是黑蝠王也只能好好听着。“幸运的是，那个阶段已经过去了，她的大脑自主调节减轻了那种症状。可以判断那是强大的精神力量外部干涉的结果。我们不知道马克西姆斯还对她造成了什么影响，或许那些症状只是某种心理暗示的副产物，在进行详尽的心理治疗与精神干涉以前我们无法做出准确判断。” 王室秘书作为沟通渠道，握着数据板。 “水晶公主的意识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如果不进行严格读心检查流程的话，最多两天时间。”理查德推了推眼镜，他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都见识过马克西姆斯的能力，他引发了阿提兰星堡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暴乱，谁知道他会不会想要借水晶之手做出什么事。要知道，他可是一直认为王座属于他，甚至……我们都知道他做了什么，陛下。虽然我只是个医生，但任何一位智力正常的人都明白，现在应该将他抓回监狱。” 或者直接干掉。 理查德最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但黑蝠王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最后的提议。他要求理查德继续对水晶的治疗，但柔性拘束必须解除，同时他还要求身旁没有上战场的治安部门从维持秩序的武装人员中调集人手，展开对马克西姆斯已经那帮危险囚犯的抓捕。“不能采用致命手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连王室秘书也忍不住侧目，在场也有人猜测这或许是因为黑蝠王太过善良，不忍心对血亲兄弟下杀手。“这是我要求，绝对不能使用致命手段。”黑蝠王看着基因议会卫兵首领，“马克西姆斯必须活着回到监狱，他可以受伤但绝对不能死，没有任何理由。即便是现在，法律也必须公正地实行。” “我不能保证不会发生意外，陛下。”卫兵首领面无表情地抗议。 作为一位同样与黑蝠王有着稀薄血亲关系的王室成员，卫兵首领是一位曾经负责过阿贡国王安保工作的老兵。正因如此，当马克西姆斯导致阿贡国王与琳达王后死亡之后，他才会坚决站在黑蝠王这边，为他抚稳登上王座的阶梯。“现在不是和平时期，我们必须尽快结束可能的暴乱潜在因素，唯有如此才能保证平民武装的过程不会受到干扰。” 他用钢铁般冰冷的目光扫向在场所有官员，最后才将视线放回了黑蝠王身上。现在他们在医院里都能隐约听到敌人的火炮声和枪声，他们脚下的地面也在一次次爆炸中微微震颤。 “现在敌人已经近在咫尺，我们无处可退。为了保障王室的安全，尤其是您的安全，即便违抗您的命令也在所不惜。” 黑蝠王恼怒地摇了摇头，最后又叹了口气，默认了卫兵首领的说法。 他马上就要离开基因议会前往前线战场，届时他必然要将后方的治安交给卫兵首领。他将会氏族聚居地中所有还能战斗的人武装成一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甚至不会用枪的军队，同时向所有人承诺，卫兵首领会保卫氏族聚居地里所有无法战斗的人，直到他们击退入侵者。这是他必须向所有平民做出的保证，为此他甚至将从王室医疗系统仓库中调拨给伤员的药品再次分拨给平民，将其作为避难所的药物储备，其余的诸如食物储备、氧气储备、维修件储备等都在被运往避难所的路上——阿提兰王室的祖先似乎早就预想到星堡被入侵的境况，因此在基因议会大厅，即王室的氏族议会大厅附近设置了与王室居住地相连的避难所——然而那个时候人类的科技还不足以跨越大海，克里人也忙于处理与斯库鲁人战争的后续，没有时间进攻阿提兰。没有人知道阿提兰的王室祖先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千年前的准备却在如今派上了用场。 马克西姆斯一脚踩进漂浮着污物的脏水里，但他却对此浑然不觉。他面无表情，就好像脚底的恶心淤泥没有带给他任何困扰。跟在他身后的几名罪犯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其中几个人不发一言地离开了这支原本由二十人的组成队伍，消失在了黑暗发臭的冰冷廊道里。这里的照明设施已经有数百年不曾更换过了，检修人员也不会来到这里进行任何工作，哪怕是低贱的阿尔法原始人也不会来这里。 这支由罪犯组成的队伍仅有的凝聚力来自于马克西姆斯诡异的心灵能力，所有跟在他身后的罪犯全都期盼着他拿出一个计划——无论是推翻王室自己掌权、隐秘躲藏还是肆意妄为都行，然而马克西姆斯只是不断地自言自语，将这群罪犯带往越发偏远的位置，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看过他们一眼——这种事在数个小时里时有发生，狱卒被杀害的恐怖景象带来的所谓凝聚力也在不断消散，最后彻底转变为失望。 现在仅有几人还在跟随着马克西姆斯，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政治犯。马克西姆斯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在找什么东西，而他表现出的明确决策也是让剩下那部分人决心跟随他的理由，那些人都认为马克西姆斯之所以会这么果断地进行行动，就是已经准备好了越狱之后的流程。 “我给了他们武器，这帮懦夫只有手上握着武器的时候才能拥有勇气。”马克西姆斯心想，“我需要他们，不久之后需要。” “你在寻找什么，马克西姆斯？”队伍中的一个人忍不住问道，“我们距离战场越来越近了，不是吗？我甚至都听到上方甲板的脚步声了！我们跟着你越狱是为了活下去，而不是去战场上送死，明白吗？”